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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聚散無覓處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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蔓錦葵清晰地看見霧鷲眼中的戾氣,心頭大震。她扯著霧鷲的衣襟,忘記了掙紮:“我跟你走,不要傷害他。”

以往她都是躲在白商弦和伊素裳身後,沈東陌比她還可靠,只有她是一副很沒出息的樣子。如今他們都靠不得了,她總要擔起保護自己師弟的責任。

饅頭能感應到霧鷲身上散發出的仙氣,是以躲在了蔓錦葵的衣服裏。沈東陌又急又氣,拼了命追趕上來:“把她還回來!”

他的手才剛碰到霧鷲的衣角,霧鷲就像幽靈般快速移動到更遠的地方。沈東陌不死心,從懷裏掏一張朱砂靈符,咬破手指沾了血塗到靈符上,“凝冰!”靈符快速穿過霧鷲前面,落到溪水裏,把溪水凝成冰壁,把霧鷲的去路阻絕了。

此時原本萬裏無雲的天空驟然陰沈下來,狂風大作,伴著陣陣濃烈的妖氣傳過來。幽冥森方向的地界升起無數股直沖雲霄的黑煙,如同一根根黑色圓柱,呼嘯地沖天而上。

被這突然出現的奇異光景震住的沈東陌和霧鷲皆是一臉驚愕。霧鷲很快明白過來,喃喃道:“已經來不及了嗎?”腳下生風,竟是加快了速度。

沈東陌也回過神來,繼續追趕他。

蔓錦葵也嚇呆了,楞楞窩在霧鷲懷裏,許多事都理不清楚。在她昏睡期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?為何她一覺醒來,什麽都不同了?

他很快追上了霧鷲,又跟他纏鬥起來。保護蔓錦葵這個信念支撐著他,即便遍體鱗傷他也在所不惜!

“師弟,你不要再追了,是我願意跟他走的。你去看看大師兄,不要管我!”為什麽沈東陌要如此執著追著她?明明大師兄比她更需要照顧保護。她不知道霧鷲出於什麽目的帶她走,也不知道他是什麽好人還是壞人,但她非常害怕霧鷲真的動手殺沈東陌。

“三師姐,別說傻話!你以為我會信嗎?我這就來救你!”沈東陌才不管天地如何變化,他的眼裏只有蔓錦葵。如果連自己喜歡的女人都保護不了,又怎麽保護得了其它東西?

霧鷲沒有耐性跟沈東陌耗下去。破掉冰壁後,他換了個手勢,手中不知何時多出一張金符來,他並沒有停下奔忙的腳步,只是借著地勢,踏著那些被他粉碎,散開在水面上的冰塊,俐落的側身動手,金符便直沖沈東陌的心口。

蔓錦葵清晰地看見那張金符化成一支金箭直直沒入了沈東陌的心口,沈東陌應聲而倒。青澀稚氣的俊臉上,那堅毅而絕望的神情在蔓錦葵的腦海中久久揮之不散。

他寂寥而不甘:“三師姐……”努力伸長的手怎麽也觸及不到蔓錦葵,那是一種無能為力的痛,比金箭沒入心口時更痛。

“師弟!!”蔓錦葵失控得喊出聲,又開始掙紮起來:“你放開我,放開我!你為什麽要殺了我師弟,為什麽?我都願意跟你走了,為什麽你要殺了他?”說著說著,淚水像決堤的海,洶湧漫出,剎那就浸濕了霧鷲胸口的衣服。

“沒有時間再跟他糾纏了。”霧鷲說完便不再解釋,隨手敲暈了激動不已的蔓錦葵,繼續趕路。

沈東陌似乎聽到蔓錦葵喊他的聲音,可是他再沒有氣力追上去了。他張著嘴,想呼喊她,但是聲音堵住了,全身都好冷。前面躍動的身影漸行漸遠,慢慢地淡出他了的視線。

他不甘心,為什麽最後他還是沒能保護好她?眼前的所有越漸模糊,他的四肢開始僵硬。他就要死了嗎?眼角劃出兩行清淚,沈東陌自嘲地扯唇笑了笑,到頭來,他還是沒能做一個能夠站在她身邊保護她的男人。

霧鷲回身望了一眼倒下的沈東陌和白商弦,從天空吹了一個指哨。白鶴嗝嗝地聲音傳來,伴著大風降落到地面上。天仍然陰暗著,漸漸壓下,似是要將一切吞噬掉。他把那柄黑色的劍綁在白鶴的後足,讓白鶴伏起白商弦往東飛去,自己則抱著蔓錦葵便往反方向快速移動。

“師尊,無論我們作下什麽決定,順應天命也罷,逆命而為也罷,心生魔,便是萬劫不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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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色深沈,一場暴雨席卷而來,撲天蓋地。狂風颯颯地掠過長街小巷,肆虐大地萬物。

風奇站在樓閣上,手搭欄桿,望向夜色裏。雨水落地升騰而起的白色霧氣暈染深色的夜幕,四周靜寂一片,只聽見雨點打落在屋檐地面的聲音。雨水匯聚成一條條溪流,從檐角漏下,大風呼呼一吹,便有不少細小的水珠吹到他黑色錦袍上,染了他一身濕意。

懸掛在一邊的燈籠火光躍動,忽明忽暗,映照出他半邊臉來。他手上握著一根海棠珠花簪,指頭細細描摹著。

身後有手下鬼魅般跪在身後:“主人,明日即可出發到聖心門。”

風奇停下描摹的動作,問:“將軍那邊如何?”

“將軍已經從幽冥森趕了過來。”

“我知道了,你退下去吧。”風奇握緊手中的簪子,目光落向那一片濃如墨池的暗夜之中,聖心門的長階隱約閃現在水氣氤氳的景色裏,或真或假。

手下悄無聲息地退了下去,仿佛沒入濃夜的雨滴。山雨已來,風不止。

“千年之戰將要延續,這一次仙界沒有清言上仙,魔界沒有祈霜公主,又會是一番什麽局勢?”

聖域迦藍殿——

傅千遲燃起燭火,一室通明。幔帳迎風飄渺,偌大的殿堂空空蕩蕩,只聽得見他一人的腳步聲。

物如舊時樣,人已非昨昔。

可嘆可笑。

青衣的俏麗女婢從殿內急急奔來,“仙君,我可尋著您了。汐鸞仙子到您府上沒見著您,正急得團團轉,您怎麽又到清言上仙的府裏來了?”

傅千遲睨了眼女婢,才自言自語道:“清言把仙格封印在封神臺上,已是千年之久,這裏卻仍是我離開前的模樣。游盡六界又當如何?最好的朋友再也尋不得,又能與誰道趣聞軼事,又能與誰把酒言歡?哼!”

“仙君?”

“罷了,尋我回來無非就是為魔界之事,她在哪裏?”傅千遲折身向外走去,一臉的不耐煩。

女婢大抵也在這裏待久了,對赤玥仙君的性子有所熟識,聽得他發問,不敢怠慢道:“瑤池。”

瑤池不是西王母居住的地方嗎?看來他們已經要開始商議怎麽對付魔界。今日天有異動,人界妖氣漸濃,十有八.九是妖界在作亂。就不知是那妖王管治不周,還是已經跟魔界聯手了。

聖心門寶經軒——

華淩真人執一卷發黃的史冊坐於書案,細細翻閱。外面狂風暴雨,室內卻萬籟俱寂。華燁道君手持羅盤走到他的身後:“師兄啊,血光之災,避無可避。”

華淩真人捋捋蒼白的胡子,嘆道:“暗仙盟擅於占星也未能幸免,聖心門又怎可幸免?師弟啊,仙是道,魔是道,唯心而動。現今人界妖患橫行,眾仙派分身乏術。但因如此,其它仙派仍有人幸免於難,集結他們統一對抗魔界已是年輕人的任務。”

一直隨在華淩真人身後,完全融入這一室靜寂中的伊素裳聞言面色大變,“師尊,既然如此,聽我勸,回蒼蓬山罷。”

“素裳,師尊壽元將盡,這副身體已經到了極限,回去與否不再重要。”

華燁道君微微低頭,有神的眼睛卻暗了下去:“百年期滿,您又要輪回到哪一人身上?當初您為保清言上仙,散了一身神識,可悔否?”

華淩真人笑了笑:“華燁,只要問心無愧,又有何悔?”

伊素裳在一旁聽著,卻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麽。華淩真人側頭望住她:“素裳,剛才的話,你什麽都沒有聽到。”

伊素裳線一楞,豁然醒悟道:“師尊你們剛才有說話麽?徒兒怎麽沒聽見?”

華淩真人很滿意伊素裳這樣的回答,要是換作小仙鹟可就要費一番口舌了。伊素裳回來後就把路上遇到的事情大概說了一遍,華淩真人沒說什麽,神色卻不同以往。小仙鹟被咬不是大事,但暴露了身份就難說了。

“士可身死,不可受辱。若要屠門,吾當死守於此。哪怕血染聖心門,也要護餘下弟子周全。”華燁轉了話題,語句崢崢,正直之氣浩然長存。

“華燁師叔……”伊素裳不知該說些什麽才好。

“蓉菁他們三人就拜托你照顧了,素裳師侄。”華燁語重心長道。

蓉菁她們前日被派下山去找其餘三大仙派僥幸存活的弟子,不知道順不順利。現在的局勢不同以往,若不同心協力共同對抗魔界,恐難善終。不過因禍得福,能躲過魔界的血屠,也不失為一件好事。

伊素裳心下喟嘆,只道:“素裳明白。”不知道大師兄他們又如何?是否已經救醒小仙鹟?唉,昨日尚在蒼蓬山中無憂無慮,今時卻分開兩地面臨著生死大關。思及至此,她竟徒生出許多惆悵來。但願他們能平安無事。

惟一感到愧疚的是,自己要辜負華燁的期望,不能保護蓉菁他們了。她答應白商弦要保護好師尊,哪怕要付出性命,也要做到。

而魔界中人,什麽時候會殺上聖心門來呢?

作者有話要說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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